中新网5月20日电(张莹)2002年5月20日,位于南太平洋、面积为14万多平方公里的东帝汶宣布独立了,国际大家庭的第192个成员、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新生国家诞生了。今天她一周岁了,吸引着全世界关注目光,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非东帝汶未来的开国总统夏纳纳·古斯芒莫属。认识夏纳纳还要从他在狱中算起。
初始夏纳纳
一九九九年五月,正值旱季的雅加达显得闷热难当,但是比天气更热的是印尼的政治气候。哈比比政府面临成堆问题,焦头烂额,用他自己的话说,“就好象是在鲨鱼出没的水里游泳”,危机四伏。东帝汶问题是哈比比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
东帝汶位于帝汶岛东部,1975年11月东帝汶独立革命阵线(FRETILIN)宣布成立东帝汶民主共和国。但出于冷战的需要,在美国和澳大利亚的支持和默许下,印尼于1975年12月派出大批军队攻占帝力,并于1976年7月宣布东为印尼第27个省。1998年印尼政权更迭后,东帝汶独立运动日益高涨,国内外压力也日益强大。这个印尼“鞋子里的小石子”成为了“印尼脖子上的大石头”。这其中一个最让印尼政府头痛的人物就是夏纳纳。
夏纳纳(KAY RALA XANANA GUSMAO)原名JOSE ALEXANDRE GUSMAO,1946年6月20日出生于东帝汶MANATUTO的一个教师家庭,有葡萄牙血统。夏纳纳很早就开始谋生,曾捕过渔、作过打字员。像许多受过一些教育的东帝汶人一样,夏也曾经憧憬过进入殖民政府,作个公务员,出人头地。然而出身和血统决定了他不可能攀上枝头,光宗耀祖。夏纳纳渐渐对葡萄牙殖民统治产生不满。1975年5月20日,他决定加入东帝汶独立革命阵(FRETILIN),同年夏被选入革阵中央委员会,葡萄牙撤出后,革阵一度取得胜利,但随即遭到印尼军队的围攻,遭受重创的革阵被迫进入山区,继续进行反抗印尼统治的斗争。
1981年,原革阵主席在印尼军队的进攻中被杀,夏纳纳组织召开革阵全国重组大会,他本人当选为抵抗运动领袖和东帝汶解放军司令。1982年,夏首次致信联大,揭露印尼军队的行径,引起国际社会关注。1982年11月20日夏纳纳被印尼军队俘虏,被判终身监禁,后改判20年徒刑。夏纳纳被视为东帝汶独立运动的精神领袖,海内外的东帝汶人仍将夏纳纳视为东帝汶独立运动的旗帜和象征。1998年4月,海外东帝汶全国大会再次推选夏纳纳为抵抗运动领袖和帝汶全国抵抗委员会(CNRT)主席。夏纳纳被称为印尼的“曼德拉”。
1998年5月,严重的经济危机引发印尼社会的政治危机。苏哈托大势已去,被迫宣布辞职。苏下台后,印尼政府的东帝汶政策发生变化。国际社会要求释放夏纳纳。哈比比政府于1999年2月将夏纳纳移出芝皮南(CIPINANG)监狱,改为监视拘留。为于在夏纳纳离开雅加达前与之建立联系,我于6月的一个高温的下午,只身前往夏纳纳私人秘书处,与志愿为夏担任秘书工作的克里斯蒂和其他志愿者建立了联系。她们及时将东帝汶局势和夏的一些情况传递给我。
8月30日,在联合国的主持下,在国际社会的关注下,东帝汶人民终于行使了被剥夺了20多年的民族自决权。结果,78.5%的东帝汶人选择了脱离印尼。但此后不久,东帝汶的局势又一次陷入了危机,派遣国际维和部队的呼声高涨。在强大的国际下,夏纳纳的获释已迫在眉睫。我紧急拨通了克里斯蒂的电话,为我大使约见夏。克里斯蒂当天中午给我回话,在夏的拘禁处安排夏与我大使的会面。
当天我陪同大使来到夏纳纳软禁处,房子前围满了各大媒体的记者,看到一辆外交车辆缓近,记者们蜂拥而上,齐齐地将摄像机镜头对准了车内。在警察的帮助下,我们才穿过人群,进到院内。夏纳纳在门口迎候,与我大使握手后,一双有力的大手又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他的眼睛深邃而专注,深沉中透出坚毅,黝黑的皮肤、浓密的络腮胡,身材挺拔。
我们进入房间,室内十分闷热,只有电风扇在拼命地转动。夏纳纳表情凝重,十分急切地表达出他的心愿。由于过于激动,夏竟一时语塞,克里斯蒂在一旁为他作翻译。他说,“我的人民正在遭受屠杀,我无法去解救我的人民,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能看着我的人民白白送死,请求中国在联合国支持派国际维和部队。”
夏对我大使的到访十分感激,言语中夏真情流露,泪流满面。短暂的会见在凝重的气氛中结束。此后不到五个小时,夏纳纳就获释了。出于安全考虑,他被英国驻印尼使馆保护了起来,所有的通讯方法都中断了。如果此时再想与夏纳纳会晤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夏随后秘密离开印尼,来到澳大利亚。东局势基本稳定后,夏返回东帝汶,受到东帝汶人民英雄般的欢迎,人民将他扛在肩头上,呼喊着“东帝汶万岁”。至此夏又一次踏上了离别了十八年的国土。
再见夏纳纳
二000年四月二十八日,我驻印尼大使及随行人员乘坐印尼鸽航的飞机迎着炽热的阳光缓缓地降落到帝力考莫多机场,我有幸陪同前往。又一次见到夏纳纳是在东帝汶首枚邮票发行和邮局正式运作的典礼上。身着盛装的东帝汶妇女跳起了东帝汶传统舞蹈,联合国官员、夏纳纳等到场出席。依然是浓密的卷发和胡须,此时的夏纳纳却精神高昂,面带微笑。
第二天早上,作了主人的夏纳纳在他的办公室总部正式欢迎我们一行的到来。夏的办公室十分简朴,最醒目的是墙上挂着的东帝汶独特的工艺品,用草杆编成的六角形或圆形的挂盘,上面用葡萄牙文写着TIMOR LEST0(东帝汶)。夏的办公桌周围还挂满了人民赠送的象征最高敬意的彩色围巾。
在他的办公室,夏与我们侃侃而谈,谈他的建国构想,谈他对东帝汶人民的炽热情感,情绪时而激动,时而平静。他要与东帝汶人民一起把自己的国家建设成一个自由、和平、人人享有基本人权和民主的国家。他对国家的前途充满信心。他还回忆起他访华的日子,对中国人民满怀感谢之情。他说最难忘的中国的茅台酒,至今回味无穷。当我们离开时,他走出大门挥手与我们告别,他的脸上充满着希望与憧憬。
告别夏纳纳回到雅加达不久,便从报纸上看到夏与克里斯蒂举行婚礼的消息。九月三十日又收到了夏发来的电子邮件,通知他们的儿子亚历山德拉(Alexandre Sword-Gusmao)于九月三十日二十二点四十四分在帝力中心医院出生,母子健康。
去年5月20日午夜,我从电视屏幕上看到东帝汶的旗帜缓缓升起,耀眼的礼花腾空而起,东帝汶人民在庆祝他们得来不易的独立。我的心也与他们一起激动不已。夏纳纳在就职演说中表明,“如果我们的人民继续生活中贫穷与困苦中,我们的独立就没有意义。我们赢得独立是为了提高人们的生活.”东帝汶依然十分贫穷,发展的道路艰辛而漫长,但我坚信东帝汶这片自由的土地将会更加美丽。(作者系前驻印尼使馆外交官)